旧剑×爱歌
对了,中间有几章标题数错了,但是我懒得改……就顺序是不会错的嗯,将就下看吧
——“你喜欢春天的婚礼吗?”
披着蓝色披风的少女闻言自小船上抬首,指尖仍然浸没在湖水中轻轻划动,“诶?”她眨了眨眼睛,看向抱着剑坐在岸边一直用温柔的视线注视着她的亚瑟,模样有点像森林里可爱的小鹿。
在这样明媚的湖光水色映衬中,亚瑟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水蓝色的,闪闪发亮,类似某种宝石一样。
“只要是你的话,我都很喜欢。”用从人类那里学来狡猾的模样,少女对答如流。真不可思议啊。铂金短发的少女不由心中嗟叹道。
彼时红色的魔女消逝于此世的时候,曾经如此评价过沙条爱歌,“明明只是不懂感情的名为‘神’的人偶而已。”
人偶啊。
沙条爱歌眼睑微阂,半倚在船上,沒入湖水的指尖越发寒凉。
王的眉目间染上了笑意,他朝少女招了招手,“过来,到我身边来。”
阳光里的尘埃飞舞,像是闪烁的细钻。沙条爱歌恍然想到,其实他们已经一起经历过许多景色了。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但是回忆里的季节,似乎一直是冬天。
沙条爱歌在船身用指尖轻点了一下,用魔力导通的方式直接催使小船驶向岸边,然后理所当然地一上岸就得到了来自亚瑟王的怀抱。亚瑟调整了一下抱着她的姿势,将少女放在马上,随即自己也跨步坐了上去。
沙条爱歌还没看清楚亚瑟刚刚手里攥着的是什么,就先一步感觉到了自己耳后的头发被撩起。
“蔷薇有刺。所以从前总有人将它与荆棘联系起来。”亚瑟对她低柔地说话,将一朵已经去掉所有刺的白蔷薇别在她耳后,“但是这真的很适合你,my lady。”他在她耳旁喃喃了一句陌生的语言,而那句话用龙族的语言翻译出来则是——【我独一无二的珍宝。】
——不要再说了啊。
——这份喜欢已经要溢出来了。
沙条爱歌微怔,随即抿直了唇线,“下马,放我下来。”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爱歌。她是真正的自作主张,说着爱却也从不考虑他这个被留下来的人的心情,任性妄为,自说自话。
他究竟比她年长,也就惯着她。于是依言把她抱下马。
沙条爱歌一言不发,脚刚沾地就一头撞进了他怀里,然后踮起脚艰难地抱住青年的脖子和他接吻,亚瑟眉目舒展地单手将恋人托起来投入地回应着少女的心意。所以也就没有看到,她脸上融汇着幸福与哀伤。
***
等圆桌骑士们齐聚一堂一同欣赏了一下特里斯坦的竖琴演奏之后,出于同僚之情全部都给面子地鼓掌喝彩起来。
唯独有一个人鼓掌慢半拍还鼓得七零八落的,贝德维尔止住兰斯洛特准备让对方醒神的拳头,摇了摇头。
兰斯洛特摸了摸下巴,压低了声音凑过来,“高文那家伙,不会还没有走出来吧?虽然长了张风流浪荡的脸,却意外地非常专情啊。”
贝德维尔挑眉,正想说些什么,后背突然被猛地拍了一下,当事人毫无自觉还非常自然地将手臂搭在贝德维尔和兰斯洛特卿的肩膀上,有一缕发丝垂落下来,显得格外落拓不羁,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喂,我说,就算是圣诞,王宫里的榭寄生也多到离谱了吧?”
心直口快的湖上骑士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一个不可言说的笑,“大概是因为榭寄生下的吻不可拒绝——嘿,高文?你去哪?”
高文顿了顿,“酒馆。”然后摆摆手独自走了。
特里斯坦坐在圆桌的另一侧眼睛微睁,略微显得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
王宫的一角,是新王后和亚瑟王在对话,王的声音很温柔,“怎么上去的?”
少女说话的声音极轻,高文隔着风雪和距离听得并不分明,最后只看到王伸出双臂,“跳下来,我接住你。”
再走过一颗雪松,他看到了花园里榭寄生下拥吻的国王与王后。娇小的王后坐在雪松枝丫间,因为被王捉住脚腕而不得不附身与站在地面的王缠绵吻着。
……真好啊。
***
婚礼最终还是在冬天举行的。
寝殿外面是仿佛洗涤世界一样的银装素裹,但是再这样的雪上,竟然还开着粉色的花。
亚瑟是让梅林围着这里走了多久才走出这个效果的啊……少女支着脑袋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由得笑出了声。
婚纱,恋人,鲜花与掌声。是啊,宛如童话。就应该配以王子和公主从此以后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这样的句子。
那会是完美的、宛如梦中的世纪婚礼。然而…
沙条爱歌冷静地用治愈魔术将被自己啃噬得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手腕复原,变回了原本骨肉匀称,白皙细嫩的模样。
而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从始至终,她的表情都从未变过。仿佛对此习以为常了一样。
这样如童话一般的结局,以这个带了血腥的早晨开始为讯号,蒙上了某种不可捉摸的阴翳。
在一抹雪白的纱裙裙裾出现在宫殿外的时候,虹发的宫廷魔术师也飘然出现在了白茫茫的雪中。
沙条爱歌走下台阶,白色的蔷薇筑起的花墙,有花瓣落在她的白色头纱上。这场雪太过适合藏污纳垢,将所有的污秽就此掩埋,一切于此刻仿佛剩下梦幻两个字可以形容。
梅林笑嘻嘻地将手里把玩的花冠递给沙条爱歌,嗓音轻佻而又漫不经心地问,“真的没什么要说的吗?”
皎然纤弱的少女接过梅林递来的花冠,用那双空灵的眸子半垂着看了会,不甚在意地回答,“没有。”
“是吗?”白袍魔法师说道,语调也拖长得懒洋洋的,他因为桃花债躲在王宫里喂鱼都喂了两天了。
她眨了眨眼睛,视线看向远方,却又仿佛看到了更远更远的地方。
***
“咳——你这家伙——!”摩根捂住胸腹的伤口,却根本止不住黑魔法造成的伤口,她根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公主’下手竟然会这么毒辣。
少女走近她,以极近的距离看着败者。脸上一片阴冷,看起来危险又迷人,苍蓝色的眼睛却十足悲悯,“你要死,也不要死在我的婚礼上嘛。这可是我和王子殿下的婚礼喔?绝不许任何人打扰。”
【她好像……被兽影响了。】
第一次意识到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用第二法将兽从另一个世界拽了过来,那只兽把圣杯中得黑泥吃掉了,可它还是不肯停下。因为不满足。
——所以只好让它把她吃掉了。不然的话它会把圣杯乃至整个世界都吃掉的。不、不止世界,包括时间轴上所有存在的时空,都将不复存在。
她拥有着从爱因兹贝伦那里夺回来的阿瓦隆,所以怎样都不会死。因此,在生命的最后,她握着圣杯对它许下了一个虚妄的愿望。
然后便有了彼时的相逢。
【她控制不了自己。】
不对的。
虽然一开始知道那样是不对的,她还是那么做了。
不能伤害卡美洛的民众,这是亚瑟的国家,这是他的子民,明明……是这么想的。
他会难过的。
但是控制不住。
她已经杀了很多人。男人,女人,孩子,都有。
她时常一晃神,就已经穿着染血的裙子在尸体旁逡巡。
在造成城内的恐慌之后,她努力地控制过自己了。
可是今天晚上,她又杀人了。
【好饿。
好饿好饿好饿。
好痛苦。
永远无法得到满足。】
王后在婚礼上离席,虽然说是身体不适,但是高文却一直坐立不安,最终还是忍不住放下酒杯,独自悄然走出了庆典。
直到他根据誓约的魔力链接走到了地牢的入口。他猛然意识到了什幺,霎时间浑身血液直冲脑际。
长长的地下隧道暗沉逼仄,让人不寒而栗。
然后豁然开朗。
这里囚禁的人——
是摩根勒菲。
这是沙条爱歌杀的最后一个人。摩根的魔力强大,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的,她也许就能找到办法……
但是,心底却有另一个声音再说。
总会被发现的,做这种事。
但是,亚瑟也好,梅林也好,谁都好,发现这种事。
为什么,偏偏是他啊。
高文不可置信的看着妖精一般的少女,在别人口中完美无缺的她脸色苍白,嘴唇鲜红,神色又似快乐又似痛苦。他眼底满是慌乱,沙条爱歌半张脸上都溅了血,大片的血液沾满了她白色的裙子,变成了发黑的暗红。见他来了,少女才伸出舌尖慢慢舔舐掉自己手上的血液。
她不远处就是摩根扭曲的尸体。
她把摩根“吃”掉了。
高文那瞬间几乎不能控制自己地红了眼睛,“……爱歌?”
沙条爱歌却只是短暂地露出了些许空白的表情,随即却笑了起来。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呢?”更早发现来阻止她也好,或者再晚一点由别人告知他也好。
这样,不就跟giotto一样,永远也没法偿还了吗。
“如何,你要怎么做呢高文卿?不如拔出剑来,”少女轻声说,“杀了我吧。”
腰间的圣剑此刻重若千钧。
他做不到。
他无法向少女举剑。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高文红了眼眶,英俊的面庞露出难受的近乎痛苦的表情,他并不是不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但是每每面对她,都会觉得无能为力。就如同此刻。
少女长久地凝望着他,却是轻轻笑了,“……因为我是很不好的人。”
凡人接触神识与未知就将陷入疯狂与死亡。
【和他这样的人相遇,无疑是会让你陷入疯狂的。】
并非是Saber让她陷入疯狂,是那可悲的爱意让她陷入疯狂。
所以神的审判,终于降下了。
她起身,拔出了骑士的佩剑,“你不杀我,我是要杀你的喔。高文卿。”
太阳骑士不避不让,只直直地看着沙条爱歌,阳光清澈的蓝色眼睛里颇有几分奋不顾身的色彩。
高文慢慢走向她,沙条爱歌察觉到,有些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高文却解下了铠甲,在她面前半跪下来,手覆在她的后脑勺微微用力,极为逾越地靠近了些——甚至不顾她手中穿透他胸膛的属于他的圣剑。
“……还需要进食吗?”太阳骑士沉着地问。
她一愣,随即想到某种可能,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唇。
——“你为什么……不恨我呀?”她的眼睛忽然一酸,猝不及防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少女霎那间就有些崩溃了。圣剑从手中跌落在地面,捂着脸整个人跪到了地上,泪水混杂着血水不断地从指缝滚落,寂静的地牢只剩她绝望的呜咽。
昏暗的地牢里,骑士和少女相拥着,就像是私奔不成的绝望的恋人一样,而他——她正牌的丈夫,却像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只能在这里干看着她和别人深情相拥。
亚瑟的把手中提着的灯放到一边,强忍着怒意,竭尽温柔地对突然失踪的新娘说,“过来。”
若说骑士毫无所觉,这实在愧对圆桌骑士的头衔,然而即使明白这样的行为冒犯了主君,为何他还在继续呢?
高文的手缓缓垂下。
少女躲避亚瑟王的视线,低头看着她身上白色的衣裙,它变得很脏了,根本没有婚礼上仿佛披着星辰那样的闪耀。
太难看了。她这个样子。
亚瑟将少女扶起来,伸手擦掉她的眼泪,语气略微心疼地说,“怎么哭成这样?”
“亚瑟……”她闭上眼睛,“对不起。”
亚瑟王单膝跪下将一身污浊的少女抱起,他面无表情地,眉目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凶戾,又如淡漠的冷杉,只沉声道,“我知道。不要说了。”
沙条爱歌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灰败。
在更早的时候,亚瑟就知道了。
看着心爱的人沉沦深渊得不到救赎的他甚至也是怨恨的。
为什么即使贵为王也无法救赎她。
握着剑他无法拥抱她,放下剑他无法守护她。
到底要怎么样做才是对的?
他已经坏掉了。
她也是。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但凡有一点点可能,也希望救赎她的。
此时此刻,骑士王突兀地想起,他在到处寻找大圣杯时,紫发褐肤的毒女阻碍他时曾质问他,‘圣剑使,为何不能把你的温柔分一点给爱歌大人?’
诚然,那时的他利用了沙条爱歌。
如今不过是一个摩根而已,亚瑟王想。
爱歌今日杀的是他那位让人感到如蛆附骨的皇姐,即使棘手,但她杀了也就杀了,连高文都对此保持了缄默,他又能怎样责怪她?
她哪里至于伤心至此。
少女目光一直停在地面暗红的血迹上,淡淡地,“……你要把我关起来吗?就像对待摩根那样?”
“怎么会。”他亲了亲她的脸,“我不舍得这样对你。不要再说了。我不可能放弃你的。”
亚瑟抱住怀中的少女,眼眸里泄露了几缕暗色,却还是温柔地哄道,“好孩子,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沙条爱歌一怔,沉默了下来。
爱一个人,是会因为她连原则都改变的。她将他变成了一个可怕的人。
他背弃了骑士道。怎么会这样?
她的心,明明已经无法被拯救了。
怎么说呢,就像hf线里,士郎知道樱做错了事,知道她变成了怎样危险的存在,却最终都愿意为了保护她而对抗世界一样。就是这种程度的喜欢。